又做梦醒了。
场景:村北城墙外的小学。
我们村的小学已经被取消很多年了,教学楼被养牛的人当牛棚,后来围墙被拆了一个角,有人企图在角那边的地皮盖房子。后来房子只有一个地基,没盖起来是因为,我当年的校长(没学校他自然已经不再是物理意义上的校长)举报非法用地。这里面牵扯了村委会非法批地、国有财产被变卖等事,所以很容易举报成功。
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,感受到校长对学校的爱和他的落寞。他从这个小学建成到取消近二十年里,一直都是校长。(在这个小学以前,是另一个我表哥表姐他们读过的村里靠西边的老小学。那时候的校长另有其人,后来退休了。)
梦里的小学,处于已不是小学,但围墙完好、也没有被当作牛棚的这个阶段。墙上的苏联风格的名人名言,高尔基啦、华罗庚啦、赖宁(现在的小孩可能不知道他)啦,歪斜了,或者掉在地上。我听见自己(或者是同行的人)抱怨说没剩下一点好东西。
从教学楼底下准备离开,刚走两步,日落西山。我提议留影留念。
这时候随行的人都有了自己的脸:
我妈,我姨家表妹;
我大姑,我大姑的大儿子(比我大一岁的表哥,也是我小学同班同学);
还有我妈小时候的邻居兼她的发小茂林叔。
我把手机递给茂林叔,茂林叔还是我记忆里最帅的那几年的样子,个子又高,胳膊又长,风华正茂。
我好像不是现在的年纪,更小一些。根据梦里的个头判断,是中学时候的我。
梦里意识中的“我”从来都是没有年龄感。昨天梦里小学时期的“我”,同样无大无小。
外形多大或者多小,或者我处于历史的某个时期,那都是一个没有年龄感的“我”。
我原意是让茂林叔给我们一家人拍照。我想站中间,两边各两人,一边是我妈和她外甥女,另一边是我姑和她儿子。我们面朝西,要借最后一点天光。我表哥跟我妈站得太近,没办法我站在了我表哥和我姑中间,表妹站在最旁边我妈的旁边。
结果茂林叔跟我们站在一起,胳膊一伸,一二三往上一抬,就拍了。
他喊一二三,到三抬胳膊到头顶。有小时候把我往空中丢时的节奏与力道。
拍完以后,我们又转到面朝东,跟西面空荡荡的操场和围墙合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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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湎于过去的时光里,发现以前未曾发现的某种真相。这实在是人生至乐之一。